她实在想不明白，清欢这人，说他笨吧，可大多时候都算聪明的，说他聪明吧，偶尔又犯糊涂。
小事还好，错就错了，无伤大雅，可若碰上大事，就不好说了。
清欢闻言愣住了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这还是顾天灯第一次“责备”他。
清欢心里有些不好意思，别扭地抬手摸了摸脖子。
他又不是缺心眼儿，自然听得出顾天灯在关心他。
只是，平白无故的，这女修关心他做什么？按说自己这么赖着她，她应该厌烦才是。
不知怎的，清欢忽然就想到了那句“爱之深，责之切”，想着想着，耳尖渐渐红了。
“还没问你家是哪里的？”
“......啊？”
清欢还在满脑子琢磨着“爱之深”这仨字，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那般，对方却已经换了话题。
“家？哦，我家......在西边，怎么了？”
“远吗？”
“还好。”
独行兽带他飞回去的话还是很快的。
顾天灯缓缓点头，说道：“既然这样，你等会就先回去吧，等我......”
“行——啦，”清欢不耐烦地拉个长音，还以为她要说什么，结果还是想把他撵走。
“都说了不回去，我东西还没找到，而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，空手回去太可惜了吧？”
顾天灯听得奇怪，问他：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？”
“是啊，我......”
清欢是偷跑出来的，不好意思说出口，支支吾吾半天，最终在顾天灯视线的威逼之下，破罐子破摔了。
理直气壮道：“对，我就是偷跑出来的，怎么了？”
“你——”
顾天灯确实有些生气，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外人，话多了也不合适。
最终转别过头去，专心烤着手里的东西。
清欢见她这副模样，刚才的气势渐渐低了下去，心虚起来，不自觉地低下头，一下下扯着袖子。
庙里忽然只剩下木柴燃烧的“哔剥”声，安静得可怕。
清欢有些后悔，刚才不该把独行兽撵走的，它在这儿至少不那么尴尬。
现在说什么也晚了，还是找点事情做吧，多少可以缓解一下。
他往周围瞧了瞧，这才发现这庙确实挺破，四周墙上也不知糊了什么材质的泥，早已大块大块地脱落了，后面的神像也褪了色，隐约还有裂纹，神像头顶和肩膀处都落了厚厚一层灰。
清欢起身走了过去，一步站上神台，抬手就要帮神像清理，却又在半空停住。
他看看神像，又看看袖子，犯了愁。
衣服弄脏可不好洗啊。
顾天灯转过来看他，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，忍不住提醒道：“不想擦就别擦了。”
清欢闻声看过来。
那人又将视线转向火堆。
“据说，庙里的神像都是有灵的，能感受到为他擦泥塑的人的诚意，若有诚意，神像会显灵帮人实现一个愿望，若无诚意，反而有可能被神像降罪。”
清欢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，稀罕的紧，一下跳到顾天灯身边，忍不住拽了拽她衣角，好奇追问道：“真的假的？这么有灵？”
顾天灯没有回话，默然低头看向腰侧，衣角还在被他拽着。
清欢也随着她视线看去，倏地慌忙松手，躲瘟疫似的往后挪了挪，耳尖刚消下去的热度又回来了。
他目光躲躲闪闪，解释道：“我......我只是太好奇了，所以才......”
对面那人将手里的烤鸡慢悠悠翻个面，似是并不在意。
他怕人家多想，正要再解释几句，就听那人说话了。
“我也只是听说，不过，都说心诚则灵，应该多少有些用吧。”
“那你信吗？”
顾天灯再次沉默，盯着火堆久久不说话，最终声音低沉回了一句：“我信。”
她信，所以在无花岛时，每年在爹娘忌日，她除了追忆双亲，还会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，诚心祈求一众神灵，保佑爹娘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平安顺遂。
“所以，若你双亲尚在，就别让他们太过担心了，很多人，一旦失去，就是终生的遗憾。”
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。
清欢静静看着她，不发一言。
他忽然意识到，自己对顾天灯并不了解，此刻听她声音有些伤感地说出这些话，心里竟也会一阵难受。
“嗷~”
门外一个哀怨的声音传来，两人齐齐望去，见独行兽苦着脸站在不远处，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天灯手里的食物。
独行兽刚才躲在树后，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们叫它进去，结果香味儿飘到外面，又直往它鼻子里钻。
它在那边馋的一口一口吞口水，这俩人倒好，磨磨唧唧也不知在聊什么，眼看就能吃了还不知道喊它。
没办法，它只能自觉过来了。
清欢下意识朝顾天灯那边看了看，见她没什么反应，也就放心了。
他将屁股下的干草铺成一大片，又朝独行兽示意，独行兽得到授权，开心地几步跳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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