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永恒的琥珀。
那几名皇家禁卫,是大燕王朝最锋利的刀,此刻却成了琥珀中最可悲的虫豸。他们保持着前冲劈砍的姿态,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用力而扭曲,眼中的惊骇与迷茫几乎要凝成实质。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,能听到血液在耳膜下奔流的喧嚣,却无法支配哪怕一根最微小的手指。
一股无形的、森寒的意志,如同自九幽深处伸出的巨手,扼住了他们的咽喉,攥住了他们的灵魂,将他们死死地钉在这方寸之地。这不是术法,更非罡气,这是一种生命位阶上的绝对碾压,是神只对凡人最轻蔑的漠视。
广场上数万人的惊呼声被掐断在喉咙里,化作一片死寂。风停了,尘埃落定了,连阳光投下的影子,似乎都比方才更加深沉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汇聚在那几个禁卫的身后,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诡异的扭曲。
仿佛有人用无形的笔,在现实这幅画卷上,蘸着墨色,轻轻勾勒。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,颀长而挺拔。随即,那墨色加深、凝实,化作一身工艺繁复、暗纹流光的玄色长袍,袍角无风自动,却未曾沾染半点凡尘。
紧接着,是那瀑布般流泻而下的银白长发,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是月光凝成的实体,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清冷与华光。
最后,那张脸彻底显现。
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、颠覆了凡俗审美的俊美,眉眼如画,却又似深渊,鼻梁高挺,宛如天山雪脊,薄唇的颜色很淡,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冷酷弧度。他的出现,让周遭的一切,无论是巍峨的城楼,还是华丽的仪仗,都瞬间黯然失色,沦为粗糙不堪的背景。
他凭虚而立,双足未曾落地,仿佛这片污浊的大地,根本没有资格承载他的降临。
玄苍没有看那些僵硬如雕塑的禁卫,甚至没有分给高楼上那些骤然紧绷的、代表着人间权柄的身影一丝一毫的眼风。他的世界里,似乎只剩下那个跪坐在地上,浑身颤抖,却依旧倔强地挺直脊梁的身影。
他本是来看一场戏的。一场由愚蠢的凡人上演的,关于背叛、冤屈与复仇的戏码。他看得津津有味,甚至有些欣赏这只小猎物利爪染血的模样。可当那几柄凡铁打造的刀,裹挟着死亡的弧线,真正要斩向那截脆弱的、白皙的脖颈时,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,突兀地从他沉寂了万年的心湖深处,翻涌了上来。
这件有趣的“所有物”,还没玩腻,怎么能被一群蝼蚁弄坏了?
这个念头一起,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思绪,来到了她的面前。
宁念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那一番泣血的控诉,已将她灵魂深处的愤恨与不甘尽数掏空。此刻,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,无边的疲惫与酸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。她仰着头,视野被迅速涌上的水汽模糊,只能看到一个为她挡下所有刀锋的、墨色的轮廓。
她知道他来了。
终于,一滴清泪再也无法抑制,挣脱了长久以来强撑的坚强,顺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,缓缓滑落。
那不是软弱,也不是恐惧。那是将两世的冤屈,所有的不甘,所有的愤恨与绝望,尽数倾注其中,一次酣畅淋漓的释放。这滴泪落下,她便与过去那个任人宰割的宁念,彻底诀别。
玄苍的目光,就落在那滴泪上。
看着它在晨光下,折射出破碎而璀璨的光,像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。他的眉头,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这晶莹的、温热的、属于“生灵”的东西,似乎比那些闪着寒光的刀锋,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悦。
然后,在这汇聚了全京城目光的法场中央,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,这位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君,做出了一个让神佛都要为之错愕的动作。
他微微俯下身,那优雅的姿态,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阶下囚,而是在欣赏一朵开在悬崖边的绝世之花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,指节分明,完美得如同玉石雕琢。
用那冰凉的指腹,轻轻地,接住了那滴即将坠落的、温热的泪珠。
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近乎探究的审慎。
宁念浑身猛地一颤。
那是一种怎样的触感?他的指尖,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,像是深海万年不化的寒玉,又像是亘古冰川下的一捧初雪。这极致的冰凉,碰上她滚烫的泪,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,瞬间从接触的那一点皮肤,传遍了四肢百骸。
她怔怔地看着他,看着他深邃如宇宙的眼眸里,映出自己渺小的、带着泪痕的倒影。时间在这一刻,仿佛有了黏稠的质感。
高楼之上,瑞王萧靖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白玉酒杯,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,“咔嚓”一声,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。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,他却恍若未觉,只是死死地盯着城下那亲昵得令人发指的一幕,眼中的血丝,一根根地爆出。
不远处的了尘大师,更是瞳孔巨震。他刚刚还在为那枚佛门暖玉而心神激荡,可眼前的景象,却让他如遭雷击,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心魔幻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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